她二十出头，青春年少，长得又好，有的是人追，那些追她的年轻人，就算不是大富大贵，怎么说背后也有两个、甚至四个长辈的钱包。

　　要跟你三十大几、离异有孩、级别很低、没有房子、前程黯淡的一个中登“走走”，那必然不可能是要表白。

　　要么是她有点什么工作上的烦恼，想要我帮着参谋参谋；要么就是有点什么关于我工作上的事情，她想要给我一些提示。

　　“蔡大哥，”小美走到医院外往宿舍区的法国梧桐树下，看了看天上的月亮，“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么？”

　　套袖这种东西，老一辈的人经常用，绝大多数都是棉布、的确良这种便宜、好洗的材质，方面换洗，用不好清洗的毛线做成套袖，那就不如干脆洗整件衣服了。

　　“这是……做什么……”我尽量让两只手张开，免得碰到她的身体。脑子里满满都是范师傅跟大忽悠说的那句“讹……讹人是吧……呀呀呀呀呀……”

　　“蔡大哥，现在开始我跟您说的话，您要记住，但不要跟任何人说。别管李瑶瑾是不是你的相好，你都不能告诉她，这事关我和你的性命。”小美把声音压得很低。

　　“李科长也不会随便杀人。”我嘟囔了一句，心想这孩子怎么怕李瑶瑾怕成这样。

　　小美这句话是啥意思，代表着她认同我的三观，或者干脆读过我的那本《人际社会学》，是我的读者是吗？

　　还是她像《1984》那样，因为高墙深院而感到了一种囚徒感，就认为我和她是同道中人，要用这句话来寻找我们之间的友谊呢？

　　心里有一种想要用嘴巴去找小美耳朵的坏心思，克制住了。我要的不是这个，她要给的肯定更不是。

　　“没事，我不问，”小美说，“如果你落到商朝人手里，他们会把你煮熟了献祭给祖先。”

　　“如果你遇到的不是商人或者周人，又有性命之忧，那就说刚才那句话，这句暗号会保你平安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我突然就想起了时间图室里那些超算模拟出来的迫真画面了，我的身体里应该被装了某种追踪装置。

　　“芯片就跟着注射器进去的，非常小。之后，理论上，你说什么，做什么，他们都是可以查得到的，所以要先给你屏蔽套袖，然后才能跟你说这些话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我当然没有让穿越办和我成为君臣，但我是真真的把身边的这几个人，当做我的兄弟姐妹了。

　　话到嘴边，不知道说什么好，我总不能说一句：“你摧毁了我的价值观和活着的动力”吧，那也太示弱了。

　　“你这么聪明，应该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，但是你太孤独，你脱离人群太久了。孤独得太久的男人，就像是干柴烈火，就容易被女人拿下，脱离了人群、事业和人生意义太久的男人，就像是硫磺硝石，也会被单位拿下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“你们三个部署过去，必然是一场恶战，我知道你们有计划，但是对面的人另有计划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“我从来没那么低估你，你虽然吊儿郎当的，但你内核是一个英雄，你不会干这么没出息的事儿。我非常敬重你，只有你的李科长，才会觉得你是一个贪欢好色的流氓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“但你最终不会的，你和穿越办、第三局、杜局长、熊处、大小姐的利益都不一样，忠诚会随着级别递减，这中间的缝隙，就是利益接合部。”小美说。

　　“真名实姓说了也毫无意义，”小美说，“还叫我小美就好，我还挺钟爱这一个名字的。”

　　园区里吹响了熄灯号，这是改穿制服之后增加的新设置，虽然我是穿越官，不需要遵循熄灯号的命令，但熄灯后在街上和一个女性一起走，也有一定可能会被巡夜的士兵盘查证件。

　　“今天晚了，我会完成部署任务，而且会打赢，那时候如果你还在，我会和你好好说一说。”我说着，就要解套袖还给小美。

　　“用的时候完全遮住胳膊肘这一个位置，用完了记得收好它，”小美低声说，“这是我犯罪的证据，也是你和我共谋的证据，你把我交出去也没法洗白自己，你哪怕对我有过一丝手软、一丝动摇，在他们眼中，都是绝对的不忠诚。你会慢慢看清他们的。”

　　“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，”小美白了我一眼，“我们又不是杀人犯和强盗，我们不用他们的那些手段，魏龙不是我们的人，伤改梅的也不是我们的人。”

　　“你放心，等你回来，给你把你媳妇养得胖胖的。”小美恢复了笑嘻嘻的那种小姑娘状态。

　　“屈小美，”我说，“在这种地方恋爱，就等于把多一个软肋交到他们手里，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吗？再说，改梅是个独立的人，有自己的事业，把她当一个目标轻佻地说她好追不好追，我觉得心里不舒服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你可能想要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，但今晚我没法跟你开玩笑，有些事我得消化一下，还有些事一旦知道，曾经轻松的关系就再也没了。”我说。